寝室怪谈(29)
2025-10-11 19:34:29
发布于:浙江
寝室的笑声还没散尽,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,带着破风的锐响撞在对面的楼墙上。阿喵正往嘴里塞辣条的手顿住了,指着窗外含糊不清地喊:“啥玩意儿?”
我们凑到窗边,月光下能看清是只断了线的风筝,竹骨摔得稀碎,糊在上面的纸被风撕成条,飘飘荡荡落下来。其中一片正好贴在我们窗玻璃上,借着月光能看到纸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城堡,城堡尖顶上插着把钥匙——和我口袋里那把裂开的铜钥匙一模一样。
“这风筝……”小明的手指在玻璃上敲了敲,“像是从顶楼掉下来的。”
话音刚落,走廊里传来敲门声,笃笃笃,节奏不急不缓,既不是查寝的急促,也不是101老师那种黏糊糊的拖沓。我们对视一眼,阿喵抄起桌上的台灯,大壮往门后缩了缩,笨狼抓紧了游戏机,屏幕的光映得他脸发白。
我摸出那把裂开的铜钥匙攥在手心,钥匙的温度比刚才更高了些。“谁?”
门外沉默了几秒,传来个熟悉的声音,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:“是我,姜生。”
我们都愣住了。阿喵放下台灯,挠了挠头:“姜生?那个在洞穴里……”
“他不是变成WPSUV5号了吗?”大壮的声音发颤,“在雪地里拿刀子追我们的那个……”
敲门声又响了,这次更轻了些:“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,我带了证明来。”
我示意他们别动,自己走到门边,透过猫眼往外看。走廊的应急灯坏了一盏,忽明忽暗的光线下,姜生站在那里,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校服,袖口沾着泥,手里攥着个布包。他的脖子上挂着半块玉佩,是姜天死的时候攥在手里的那块,当时我亲眼看着它摔碎在206寝室门口。
“证明?”我隔着门问。
他把布包举起来,借着昏暗的光,能看到包里露出半截金属牌,上面刻着“姜”字,和我在城堡里见过的侍卫腰牌一模一样:“我在时间缝隙里找到的,我爸的老东西。他说过,这牌子能挡住规则的侵蚀。”
我想起姜天在寝室门口说的话——“我是困在残缺规则里的虫子”。手心里的钥匙突然不烫了,裂开的细纹里透出微光,照亮了掌心的汗。
阿喵突然碰了碰我的胳膊,指了指天花板。那块凸起的瓷砖不知何时移开了条缝,缝里渗出黑色的丝线,正慢悠悠地往下垂,像蜘蛛吐的丝。
“开门吧。”小明低声说,手里的橘子皮被捏得变形,“他脖子上的玉佩,我在姜天老师桌上见过,是他儿子小时候戴的。”
我拉开门闩的瞬间,姜生突然往旁边一躲,他身后的阴影里窜出个黑影,手里的刀直劈我的面门——是之前在城堡里追杀我的WPSUV4号,脸上还带着被我划伤的疤。
姜生早有准备,手里的布包劈头砸过去,布包里滚出的不是别的,正是那半块发霉的馒头,钉子上的红绳缠住了黑影的手腕。黑影发出一声惨叫,皮肤接触到馒头的地方冒出白烟,像被泼了硫酸。
“规则六,”姜生拽着我往后退,声音发紧,“远离行为怪异的人,包括……被规则附身的自己。”
黑影在地上抽搐着,身体慢慢融化,最后变成一滩黑色的黏液,只留下那把刻着“4”的刀。姜生喘着气捡起刀,刀刃上的寒光映出他眼底的红血丝:“我在时间缝隙里找到很多这样的‘自己’,他们都是规则造出来的影子。”
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,纸页泛黄,是姜天的笔记。其中一页画着张地图,标注着学校的各个角落,在206寝室的位置打了个红圈,旁边写着:“裂缝在此,需五人之力,加钥匙与盐。”
“五人?”阿喵数了数我们,“加上你才五个,难道……”
“我爸说,当年他们那个团队就是五个人,”姜生的手指在红圈上敲了敲,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,少一个都打不开裂缝。”
天花板的丝线越垂越长,已经快触到大壮的头发。笨狼突然指着台灯:“盐!我早上把盐罐放这儿了!”
我们七手八脚地把盐撒向那些丝线,丝线碰到盐就滋滋作响,缩成一团团黑色的小球掉在地上。那块凸起的瓷砖彻底移开了,露出后面的黑洞,洞里传来熟悉的声音——是小明在黄衣人堆里喊的“狗哥加油”,是阿喵在城堡里说的“阳光总会照进来”,是大壮在雪地里写纸条的沙沙声,是笨狼在教室里躲风扇上的喘息……
“就是现在!”姜生把那把裂开的铜钥匙递给我,“按我爸的笔记说,钥匙要五个人一起握。”
阿喵、笨狼、大壮、小明纷纷伸手过来,我们五个人的手叠在一起,握住那把发烫的钥匙。钥匙裂开的细纹突然迸发出金光,顺着我们的指尖流遍全身,像有股暖流在血管里奔涌。
天花板的黑洞越来越大,里面浮现出无数画面:姜天在寝室门口流泪的脸,小安在楼顶火焰里挥手的身影,食堂6号窗口的老太太往馒头里藏钉子的手……最后定格的,是我们五个在操场上勾肩搭背的照片,阳光灿烂得晃眼。
“规则的尽头,是我们自己。”姜生的声音带着哽咽,“我爸说,规则造出来的恐惧,终究要靠相信来打破。”
金光突然暴涨,吞噬了整个寝室。我感觉身体在变轻,像被风托着往上飘,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——是真正的笑声,真正的吵闹,是我们无数个普通的午后该有的样子。
等金光散去,我发现自己站在操场上,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。阿喵正追着笨狼抢游戏机,大壮蹲在地上数蚂蚁,小明举着橘子冲我笑,姜生手里的笔记在阳光下泛着光,最后一页写着:“当五个人的影子重叠时,规则自破。”
我们的影子在地上紧紧靠在一起,融成一个完整的轮廓。远处的教学楼里传来下课铃,清脆得像从未被规则污染过。食堂的方向飘来饭菜香,没有血腥,只有红烧肉的味道——这次是真的红烧肉。
我摸了摸口袋,那把铜钥匙还在,只是不再发烫,裂开的细纹里嵌着五颗小小的光点,像五颗星星。
姜生突然指着校门口:“我妈来了!”
一个穿着蓝布衫的阿姨站在门口,手里拎着个保温桶,看到姜生就笑着挥手。阳光落在她身上,暖洋洋的,像极了所有普通母亲该有的样子。
阿喵捅了捅我:“喂,愣着干啥?去超市买蛋糕啊,笨狼的生日,可不能少了奶油。”
笨狼回头瞪他:“说了别叫我笨狼!我叫……”他顿了顿,突然挠挠头,“我叫啥来着?”
我们都笑了起来,笑声漫过操场,惊飞了落在老槐树上的麻雀。小安就站在槐树下,和一个穿中山装的男生说着话,看到我们望过去,她笑着挥了挥手,阳光落在她脸上,那道狰狞的伤疤已经淡成了浅浅的印记。
风里带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,我突然想起阿喵在城堡里说的那句话——真正的阳光总会照耀来的。
原来不是阳光没来,是我们一直站在光里,只是被规则的阴影遮住了眼睛。
我把那把钥匙轻轻放在老槐树下,泥土慢慢将它覆盖。也许很多年后,会有另一个迷茫的少年在这里找到它,但那时,它大概只是一块普通的铜片,再也发不出金光了。
因为真正能打破规则的,从来不是钥匙,是我们攥着钥匙时,彼此紧握的手。
这里空空如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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